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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民宿到村落,我的乡建没有终点

The following article is from Elaine的乡野视界 Author 张琳



 

2017年-2021年

很多人问我,你在乡村几年了?

如果说接触农业,那是在2010年,那时候为了写MBA的论文,在中国农科院的农业展示园里待了好一阵,知道了无土栽培,知道景观大棚的造价,知道了英国伦敦有一个KEW GARDEN。


之后陆陆续续的当背包客,去各地的乡村采风,结识了不少农户,所以一年四季,总能收到各地朋友亲手种植或者制作的美食,车坊的水八仙,临安的小核桃,东台的西瓜,固城湖的螃蟹,富平的柿子,昭通通的红糖……


                                                                                                                           

车坊的鸡头米


锦溪的稻鸭共生


金沙江边,昭通甘蔗,用于熬制昭通小碗红糖


临安的小核桃采摘



因为对美景美食的热爱,2017年的时候,我开始正式下乡,第一站-昆山锦溪。

那是一个很美的古镇,游客不多,2014年从北京回常州以后就陆陆续续去了很多次,认识了一位云南来开茶馆的小伙子伍小兵,在茶馆又结识了一群有意思的朋友,大家烤火喝茶,谈音乐,谈艺术,谈五行八卦,谈人生理想。一直到2017年,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小兵准备找人合伙做民宿,那时民宿正热,于是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联络了在旅行网站负责运营的朋友,找了一位从加拿大回来的设计师,几个人一合计,又用了半个月发出了股东邀请。很快,我们的民宿就启动了,名字叫“乡烟”,寓意乡村的烟火,不飘渺,不孤傲,夹着饭香,有着浓浓的人情味。


腊梅树下,一起品茶听琴

                                                                                                

锦溪莲池禅院鸟瞰图

                                                                                        


     

当然,我们今天要说的并不是民宿的故事,而是之后的乡村之路……



 


在高架边的村子发现了新希望 


2019年,民宿已经进入平稳运营阶段,两个管家,两位阿姨,还有一位常驻的合伙人,我每天除了接待客人,就是在村里闲逛,从书院到禅寺,从菜场到稻田。组了镇上第一个文旅业主社群,把镇上的民宿主,餐饮业主,农场主都集合起来,大家一起联动卖客房,卖活动,卖农产品,一起参加镇上组织艺术市集。开发了电商平台,利用民宿的渠道帮镇上的农户卖农产品,最后这个民宿新零售的项目,还拿了苏州市农村科创大赛的奖,两年里玩的不亦乐乎。但……慢慢我也有了自己的思考,我喜欢乡村,古镇虽好,但基建不行,配套也不足,同质化竞争严重,精品少,年轻人少,我们是不是还能在乡村打造更好的生活方式?


乡烟美宿-因为舍不得扔掉这些石磨和条石,每个参与民宿的朋友都选了一块放到了院中,凌乱,但生活本就是在凌乱的美好中变的生动而有趣。





2019年9月,我回到了常州,薛家


没有山,只有两条水沟,四十几户90年代翻新过的农村自建房;村子就在高架下面,不算安静;没什么显著的历史,没法讲人文故事;没有特色产业,有几片还不错的水稻田。年轻人都走了,剩下老人家留守。

这么一个地方,正在找运营人,琢磨到底去哪里找“桃花源”的我,突然有了一个入职国企参与乡村振兴的机会。在北京十三年,一路创业,做惯了决策人,突然要打卡,要严格按照流程办事,实在是个考验。纠结了几天后,我决定破釜沉舟,要找到答案,还是要深入乡村去参加建设。

“这里人消费能力很强,我一天下来营业额还不错”,一个代购店的朋友无意中跟我说起。做了三个月的“田野调查”后,我也确实发现,老西庄位于三个镇中间,十分钟车程内覆盖人群将近15万,3000多家企业,其中有100多家外企,小镇居民消费意愿强烈,渴望和城里人享受一样的品质生活,而周边真正能给他们做配套的很少,甚至没有一家像样的咖啡馆。

要做配套,而不是旅游;客群是访客,而不是游客。基础条件可以靠钱,钱进来后,依然是个空心村,怎么解决?如果是产业导入,那么产业为什么要来?谁来负责为本地居民提升生活水平?大部分人做规划的时候先想的是游客需要什么。在我看来,要先考虑乡村缺什么,三农问题才是做乡建的核心问题,我们能给到什么?

2020年3月在镇政府乡村振兴办的牵头下,我作为乡村振兴办公室老西庄项目组的成员正式开始对接规划设计公司,实行运营前置计划。

 


 



村子现在还没人,但招商条件却不能低

 

不免租,因为一旦开了“免费”这个先例,就意味来的都是有背景的人;

不给装修,因为只有自己投钱装修才不会说走就走;

不要刚毕业的大学生来这里创业。没经验的可以先去合伙,去学习,来做店小二,我可以无条件地教,但不能拿这里当试验田。

怀揣现金,但没有商业计划的人—“如果没人来,大不了自己喝茶吧!”这样的商户,坚决不能要。

村内一共有近20套可供出租的闲置农房,作为闲置农房盘活试点村,很多人问,这么多“破”房子怎么可能租的掉?但在乡村深耕过的人都看到了这个地方的市场前景,“我们村是一个居业协同型的社区,定位是为周边城镇提供高品质生活配套”。关于这个定位,我很感谢参与项目规划的几位规划设计师,打破了一味的旅游型乡村模式,参考浙江的未来乡村,他们提出了居业协同型社区概念,理念靠谱,落地,结合他们的思路,我又加上了高品质生活配套区的定位。


改造前后的初饭


改造前后的木工坊





必须得沉下来,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西庄的房租不低,和镇上差不多。有人说,做网红村吧,但我并不看好网红业态的进驻,不是说网红不好,在一定程度上的确是打开认知的一种方式,但网红的模式是求新求奇,进而吸引客流,营销和品牌的投入成本不低,势必会有些急于得到回报,这和老西庄要走的“慢下来,享受生活的主人文化”背道而驰。乡村要的是长效性,而“长红”,需要业主、商家、媒介、客人一环扣一环,互惠共生,互利共存。


关于招商,我有点“独裁”,开过健身房、餐厅,咖啡馆、设计公司,所有这些都是支撑运营理念的实践基础。返乡,光有情怀是不行的,必须要有一个跟乡村以及常见业态接触实践的过程。而对业态的把控也来源于这么多年的连续创业经验。

也因此,会要求商家都要做商业计划书,要有团队,要有清晰的盈利模式。我们组织商家路演PK,邀请镇上的领导,村委、村民代表,设计师,规划师,企业的创始人,高校的专家团队一起研究判断。在美丽乡村基建完成的当月,村内的90%的业态已经招满,而剩余的房子是为了在运营过程中纠错,填补缺失业态。“这是大家的乡村,要满足大家的需求,原住民,村民是主体,进驻的业主是新村民,来访的是客人,我们要盈利,我们要符合国家的政策,要满足消费市场的需求,要满足治理的合规合理性,这是一个跨学科,跨领域的综合性项目。


共生场景:一场在咖啡店举行的小派对,中餐馆提供餐饮,花店提供花艺,还有来支援义务驻唱的业主



在规划和同步招商初期,我心里大致有个业态的结构,之后根据成长过程中的需要调整。

举个例子,

UART儿童美术馆、党建小院、红领巾馆是最早确定的主力店,人一多,吃饭就成问题了。于是就有了800多平的轻食餐厅“初饭”,意面、沙拉、面包、咖啡,既健康又快捷,适合年轻人;

红领巾馆要做少年儿童的活动,没老师,于是就有了赵小姐甜品屋,安酷木艺LAB,等可以互动的店铺。店主有一级教师,有经济师,手艺人,亲子课程和儿童手作的需求正好契合;

村里很多店搞活动时都要花,要请花艺师,所以就有了“有间花店”,活动后的边角料拿去做咖啡馆、餐厅的桌面装饰;


跨界的合作在村里变得十分容易,因为招商时候对业态内容的把控,使得村内形成了一个小闭环,所有的业态都愿意共享,共生,互相成就。我得为商家们考虑好他们进来后能不能活,能给别人带来什么帮助,而不是有钱就进来。


当然,我也经常遇到准备好钱,但项目不行非要进村的人,如果我觉得计划书还有的救,我会跟他们磨方案,磨不出来,我会直接告诉他赚不到钱……人自然就走了。


 花开西庄项目路演现场





 

如果没有游客,一样可以活下去


比起商家,可持续发展更需要考虑村民和常客的感受。

村民比我们想象中,更容易接纳城市的时髦内容,比如花艺、咖啡。我们把城里的东西带给村民,我们开设了乡村社区的公益活动,商家定期会给村里的阿姨叔叔们免费开课,让村民能学习同时享受和城里一样的工作生活状态。于是咖啡店里有了50岁的咖啡师……村里的大叔们吃了饭,也会到甜品店走一圈,给家里的小孙子买个蛋糕。


保洁阿姨脱了工作服就来参加花艺课,还学会了很可爱的露齿笑



有了“花开西庄”,子女们愿意回来了。记得有个在物业服务的保洁阿姨拉着我说,“我们村现在真好呀,我的孩子现在可喜欢回来了,我开心!我要好好做好卫生,要让村子越来越好。”村民的自豪感大概就是我们村的原生动力。


潇潇是旁边一家企业负责人,自从有了花开西庄,中午一个半小时的午休时间她必来这里,吃饭遛狗,硬生生把自己吃成了VIP,到后来商家都不好意思了,邀请她来喝一杯,提早帮她做好披萨,甚至给狗狗提前热好香肠。

比起游客拍照打卡又走了,这种模式最好的结果是:

如果没有游客,我一样可以活下去,

我们的客户是周边的居民,我们要做最好的乡村社区服务。


这就是“居业协同型社区”——下高架快进村的时候,就能看到很大的标幅“花开西庄创生集群”。

创生集群,源自1960年芝加哥的Place Making概念,依靠内生动力而不是外力寻找社区衰败的原因,通过人的力量,打造公共空间,激发人们对于所谓社区核心的公共空间的重新构想像力与塑造力。加强共享区域与人群的链接,通过协作流程塑造公共领域,最大化共享价值。

 


 



幸福就是让每个人都开心,我要做一个未来社区

 

“常州是幸福指数很高的城市”。当初,父母就是这么把我从北京诓回来的。但我对“幸福”没有直观的感受,还有点质疑父母哪里来的自信。

直到商家开玩笑的地对我说“你们好好干,我们集资给你们发奖金。”

作为一个连续创业者,本来觉得,只要商铺招满工作完成,就可以走了。可是,自己这个“居委会大妈”还真走不了——运营总监这个身份听上去高大上,其实每天都是在调停停车问题,村民关系好不好等鸡毛蒜皮的事情;

村民关系一直是很多乡村运营人的痛,之前在锦溪开民宿时,隔壁家不给开侧门,在门口泼脏水。我用了三个月的时间拉关系,慢慢大家才开始接受我这个外来户。我们在城里习惯了自己的地盘自己做主,可是在村里,似乎更多的是共享,过道、小巷、花圃。得让村民觉得,虽然外来的人使用了村里的资源,但也跟大家共享了他带来的外部资源,这样才有可持续性。

老西庄开村后,有个老爷爷来投诉,说是村里放的烟花声太大了,影响他看电视。来村里经营的年轻人不懂村里的习惯,也不懂如何跟村里的老人相处,最后放烟火的业主主动上门赔礼,还雇佣了老爷爷去干农活,一来二去两家一团和气。


羊萝卜牧场的烟花晚宴



中国的农村不是单纯靠法律约束的,在乡村,法制、德治、自治是并存的。矛盾来源多半是外来人不懂村里的规矩,不了解村里人的习惯。没有天大的事,只不过看上去很大。

我最喜欢的一句话:“每个人都有权利享受更好的地方,但每个人应该为这个地方做出贡献”。乡村振兴是门大学问,但归根结底,一定是要让大家生活的更好。



 村中花园的前后对比


術空间的前后对比


村口前后对比


截至发稿,花开西庄在大众点评地区排行,美丽乡村类排名第一

没有花一分钱刷分,更没有找网红发小红书,但是我们全网爆红,这里面也是有诀窍的。


本文来源Elaine的乡野视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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